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魂牵梦绕的新西兰 | 中国美食家

邱秉钧 外交官说事儿 2023-12-06

作者简介


邱秉钧 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,先后在科学院、文化部、外交部工作;发表文章数十篇,译著和著作若干,得意之作为《毕加索:成功与失败》《非洲艺术(合著)》。


乔治·艾黎除了“迪格”这个外号外,他还有一个外号叫“中国美食家”,不过这个外号只是我和夫人之间说说而已。我们每次住在他家,他一定要我们在家里起火,他不但可以坐享其成,而且又可以吃到可口的中国菜。所以,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,叫“美食家”。

相处久了,我和迪格有了很深的感情。几天不通电话就有些想念。他年近八秩,又有糖尿病,其孤独可想而知。有时侯,他一病几天,一个人待在家里,无人照料,无人看望。每次我打电话,他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高兴起来,一聊就是十几分钟,甚至半个小时。

1996年7月,迪格来电话说,他要过78岁生日,希望我能去新普利茅斯玩玩。当时我工作很忙,不可能为了他的生日专程去一趟。我做了两件事:

为迪格祝寿

第一件很容易就做了,我用宣纸写了一个“寿”,给他寄了去。不几天,老头来电话说他收到了珍贵的礼物。

第二件事说起来话长。在新普利茅斯有一家中国人开的“宁波餐馆”,以往我们去都要在餐馆打打牙祭。在新西兰,父母过生日,子女请他们“dine out(搓一顿)”已经算很孝顺了。我于是给宁波餐馆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们在迪格生日那天做一碗“寿”面,他可以自己来吃,也可以“takeaway(外送)”,钱由我来付。后来,餐馆来电话说,迪格吃了面有点手舞足蹈,因为他自己的亲生子女都没有给他过生日。想不到,倒是使馆的外交官又是祝寿又是请他吃“寿”面。餐馆的老板也很感动,叫我不要寄钱了,这碗面由他们请客了。

1996年的国庆过后,我又去新普利茅斯办展览,因为这次展览规模大,所以我偕夫人还有厨师小倪和夫人,开车去新普利茅斯。小倪是上海人,中等个子,方方的脸盘。他的手艺很好,从大使到各级外交官无不称赞。还是和上次一样,分会主席玛格丽特·威尔逊女士(迪格因为糖尿病和年事已高辞了职)也找了一间店面。我带去了出土文物的复制品——唐三彩和陶俑。当地的观众只在画报上看过,这一次能亲眼看看这些几乎可以乱真的“文物”感到十分高兴。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参观,只可惜场地只能借用3天。

新普利茅斯是塔那朗基省的中心。可能是因为早期的移民大多来自英国的普利茅斯,所以他们把这个城市叫做“新普利茅斯”。这里最出名的风景要算是埃德蒙火山了,远远看去,形状很像日本的富士山,毛利人把她奉为“神山”。因为山很高,山顶终年积雪,白云缭绕,所以人们很少看到她的“庐山真面目”。由于山高林密,每年都有登山者失踪和冻死的报导。但是,那一天,老天爷似乎对我们特别恩宠,我们居然看到了埃德蒙山的山峰。它是那样秀丽,那样挺拔,难怪很多游客为了一睹“西施”的风采在新普利茅斯待上十天半个月不愿离去。由于心情愉快,我随口吟出了一首七绝:

姑苏园林甲天下,“牛皮帽子”景更佳。

窈窕淑女今安在,终见西施撩面纱。

“牛皮帽子”是我们的会计给新普利茅斯取的外号,我很佩服他的“翻译”水平。

新普利茅斯的自然保护搞得很出色,埃德蒙山的生态破坏也很少,这里到处是一片令人赏心悦目的绿色,这一地区的天然公园不下十几个,我们只游览了其中的一个。公园里有一个宁静的湖,里面有水鸟、野鸭,还有几对黑天鹅悠闲地在湖面上嬉戏。在小桥旁,在喷泉边,我们的相机频频闪光。

因为我的任期只剩下七八个月,所以我在出发前向大使请示,利用这次机会让小倪为那里的分会会员做一顿中餐,算作是我的辞行。大使欣然同意。

我们租了一个套间,每天才100新元(合500元人民币)里面除了两间卧室、一个厨房,还有一个相当大的会客室。由于西方人的厨房设备有限,厨师不可能搞什么煎、炒、烹、炸。我们经过研究,决定以饺子为主,再弄些鸡翅、酱牛肉之类的冷盘。会员们听说要吃饺子,高兴得不得了。展览闭幕后,他们立即回家,换上了最好的衣服,来到我的“临时官邸”。一下子来了20多人,会客室显得有些拥挤,但是气氛是那样亲切和融洽。

我首先对会员们为这次展览的成功所作的努力表示感谢。我说:“在离任前,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来你们这个美丽的城市,所以我今天请大家来尝尝中国的饺子。”说到这里,朋友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惋惜的神情。

迪格与分会会员肯和玛格丽特在我举行的晚宴上

在包饺子前,迪格给大家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。他说,法国人以烹调闻名于世,但是法国人第一次吃到中国的饺子时琢磨开了,这肉馅是怎么放进去的,是不是用针管注射进去的。今天,中国大使馆的厨师倪先生和邱先生就要给大家揭开这个秘密。这个故事并不陌生,它出自迪格之口,未免含有英国人嘲弄法国人的意味。我接着迪格的话茬,给会员们讲解了饺子的原料和制作方法。小倪和两位夫人做了现场表演。我请他们自己动手包一下,但他们大多数都认为太难了,不敢一试身手。

上海厨师小倪包的饺子

由于我们4人都是“老手”,几百只饺子不一会就包完了。吃的时候,会员们的高兴劲甭提了。花了100多新元,居然办了这么一次“宴会”,真是合算到家了。不少人还要求带一些回去给孙儿们尝尝。那天还剩了好多菜和饺子,它们都成了“美食家”冰箱里的“绿卡居民”。

迪格的一个儿子在惠灵顿住。迪格有时自己开车来看望他们,每次他总要来使馆看我。西方人父子之间在经济上算得很清,老子到儿子家不管饭是很平常的事。所以我每次请他到广东餐馆去吃午茶,我们两人边吃边聊,吃完后如果有剩的,跟跑堂的要个“Doggy bag”(狗袋,西方人把剩菜带回家,说是给狗吃,实际上是人吃),迪格的晚餐也就解决了。

转眼1997年春节到来了,使馆照例要开一个春节联欢会。由于使馆的大厅要装修,全馆都在为场地的事着急。我在馆务会上提出,是否可以在植物园的露天音乐堂举行。经办公室联系,植物园一口答应,而且不要一分钱。当然布置会场的任务“理所当然”地落在了我的头上。

1997年是牛年,我用大红纸剪出两个牛头贴在舞台后面的墙上,舞台两边的柱子上贴了对联。使馆的夫人们在草坪四周的树上和长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,好一派节日的气氛!我打电话给迪格,他在床上接的电话。他说他得了感冒,但一听说我将在春节联欢会上表演二胡,他说一定要来看看。我劝他身体不好不要来了,他却表示一定要来。

大年初一,艳阳高照。经过几个小时的布置,一切就绪。这时,迪格也到了植物园。我陪着他在山顶上的餐馆吃了午餐。迪格显得很高兴,他穿了一身新衣服,真像过年一样。

联欢会开始了,大使和惠灵顿副市长被邀请上了主席台。当大使看见迪格也来了,马上要我把他请上了主席台,老人家那个高兴劲我无法形容,这可能是他一生中受到的最高荣誉。

这就是我和迪格在新西兰的最后一次见面,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否再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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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文来源 |《魂牵梦绕的新西兰》

作者 | 邱秉钧

编辑 |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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